赢汵

凝碧麒麟·烟与尘《瑞兽来袭》

有书――《礼记·礼运第九》云：“麟、凤、龟、龙，谓之四灵”

上古有灵，曰羽嘉，与毛犊交，生应龙，应龙生建马，建马生麒麟。

后千年，天下大乱，五帝诸侯纷争，有黄帝，名姬氏轩辕，以血为介，封麒麟于碧玉中，求其庇护，得神助，平定四方，史尊“人文初祖”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晓春三月，天气渐渐回暖，姬府的院子里，玉兰花怯生生的探出一个花苞，将将露出一点玉白色，却没想到老天阴晴不定，没有预示的突降一场大雪，雪飘飘扬扬下了五天，连累那玉兰树被压折了枝条，小花苞可怜兮兮的落了一地。

树下的雪地里跪着个娇滴滴的美人，美人墨发如瀑，上坠着掐丝舞凤点翠钗，一身绣着红梅的月白长裙层层叠叠的铺在地上，与还未清扫的白雪似是融在了一起，美人低垂着头，肩膀轻轻耸动，不时抬手去擦挂在脸上的泪。

有脚步声从旁经过，美人连忙抬头，杏眼微红，含着一包泪，脸颊和嘴唇被寒风冻的有些发紫，却不影响美感，只让你觉得娇弱可怜。

路过的小厮刚刚被买进府中，还未学好规矩，就这样呆愣愣的被美色摄在原地，被旁边的带他的中年男子匆忙拖走。

美人看见匆匆离去的小厮，眼神从冀希可怜一点点转变成阴狠，衬得一副美人面都有些可怖。

少年小厮被拉着匆忙向前走着，按耐不住好奇问“李师傅，这不是，公子……刚领进府的姨太太吗？。”

中年男子斜瞪他一眼，恨铁不成钢的“我是怎么教你的，在这姬府，不该听的不听，不该看的别看，不该问的……”

又看他被训的不明所以的样子，长叹一口气，拉他到个隐蔽的地方，压低声音：

“唉，她啊，别看是这几日受宠，但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啊，就是自作自受啊！在这府中，除了老太太，公子，就只有……”

说着向东指了指

“烟雨阁中的那一位是不能惹得，哪怕是公子的那几个正经姊妹的要望其项背啊！更遑论这几个不知能宠几日的侍妾。”

小厮记下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。

又问“不是说，苏小姐已经和公子定亲了吗？以后有了夫人……”李师傅摇摇头，转身，慢慢悠悠的往前走，“这个婚啊，不成……不，走一步，看一步啊！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烟雨阁依水而建，小楼精美，二楼的小窗大开，窗边坐着个穿着水色广袖长裙的女子，女子臻首低垂，鸦羽般的长发被绾成一个髻，斜插着两只玉簪，只有几缕调皮的落在脸畔，随着寒风舞动，女子修长的双手在绣架上下灵活翻转，一朵牡丹花就这样慢慢绽放在这绣布之上，国色芳华。

有侍女把新换过碳的手炉放到女子膝盖上，搓搓手，立在一旁帮忙穿针引线。

楼外的小路上，一个剑眉星目是男子迈步而来，他一袭天蓝色绣云纹长袍，外披着件白色狐皮大氅，一步一步不紧不慢，很是好看。

女子似有所感，放下针线，起身下楼，小丫鬟连忙把窗户关上，阻挡住呼啸的寒风。

男子推门而入，女子款款迎上去，纤纤素手为他掸去雪花，把大氅脱下交给小丫鬟，握住他的手，把暖炉塞给他，引着他到楼上衣架处，给他换上一身宽松舒适的袍子。

男子低着头，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温柔，挂着浅笑为他忙来忙去的女子，抿了抿唇，突然一把把她抱在怀里，声音有些低沉“烟娘，你就不生气？”

女子轻轻笑了笑，乖乖的待在他怀里，拉过他的手，纤细的手指一笔一划的写着，“没关系，那些流言对我没有什么影响，你不要担心。”

男子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，闷闷的说“你啊，一贯是个心大的”蹭了蹭她的肩膀，复又说“那个不长眼的乱说话，没弄死她已经便宜它了！”

烟娘转头，面向他摇头，复又写，“阿尘，我不生气。”温和的看他一眼，“你也不要生气了，对身体不好。”

洛邑姬氏，刚刚即位的家主姬归尘，在外永远杀伐果断，冷峻风流的人，这时难得露出小孩子的样子，耍赖似地“我不，就要惩罚她。”

烟娘无奈笑笑，宠溺的亲了亲他的脸颊。

姬归尘半环着她，随手在书架上扯了一本书，把她拉到软塌处坐下，头枕着她的腿，笑眯眯的说“烟娘，我给你讲故事吧！”烟娘笑着点头，抬手给他按压穴位，

“麒，仁宠也，麋身龙尾一角；麐（麟），牝麒也。状如麕，一角，戴肉，设武备而不为害，所以为仁也。”

嗓音朗润，烟娘听着他的声音，抬头去看挂在墙上的麒麟图，不知想到什么，情不自禁笑得眉眼弯弯。

姬归尘读了一会儿，声音渐低，慢慢阖眼睡了过去。

烟娘纤白修长的手指抚上他冷峻的眉眼，看他满脸的疲惫，略有些心疼。招手让侍女拿来小毯子，盖在他身上，缓慢柔和的拍抚着他的肩膀，小楼里一时寂静无声，只有岁月悠然，呼吸绵长。

烟娘盯着墙上的画，思绪渐渐飘远。

时间不多了啊！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姬归尘第一次看见烟娘的时候还是幼童，不过七八岁，随前任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到洛邑姬家祖宅祭祖，一时迷路，跑到了荒凉的后院。

说是荒凉其实不然，不过已是深秋，万物凋零，连墙角的一丛翠竹因无人打理也有些泛黄。

姬归尘沿着小路慢悠悠的走，虽然年纪尚小，但在那深宅大院里自小受名师教导，已然是仪态端方，世家公子的模样。

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他还没意识道自己迷路了。

石子路凹凸不平，姬归尘不小心被石头绊倒，狠狠的摔在了地上，小小的少年脸上稚气未脱，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脸霎时苍白，薄唇抿在一起，努力把尖叫压在喉咙里。

他看着自己被磕破的手掌，一滴血顺着手腕落到地上，霎时一阵风起，惊奇一片飞鸟，片刻周围又恢复寂寂无声。

姬归尘噙着泪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雪白的绣花鞋，一片绣着云纹的水色衣角。一双莹白的手缓缓把他扶起来，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横抱起，姬归尘抬头看去，朦胧的视野中是一张表情柔和的脸，柳叶弯眉，皓齿丹唇，小小人儿一时怔愣。

女子把他抱到一处亭子，小心翼翼的放下到石凳上，她半跪在地上，和他平视，水色的长裙毫不在意的散了一地。

微凉的手指拂过他的眼角，轻轻抹去他的泪，眼睛里带着疼惜。

女子的声音谴倦温柔，缓缓道“走路要小心一些，没有小厮跟着的时候不要乱跑。”

一边说着一边执起他的手，用手帕包裹住他的伤口，然后把手覆在上面，有丝丝缕缕的凉意透过手帕传过去，不一会儿，姬归尘就感觉伤口已经不痛了！

“你是谁？”姬归尘刚刚问出口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管家，小厮，呼唤的声音，女子往那里看了一眼，朝他绽出一个笑，把一个小小的物件放到他的手里，下一秒就化一缕青烟消失不见。

姬归尘呆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玉佩，水碧色的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懒懒趴伏的麒麟，线条流畅，栩栩如生，只有一丝血色纹路缠绕在麒麟的周围，平白添了几分妖异。

有人寻来，姬归尘下意识的把玉佩揣进怀里，背手离去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